拿著掌櫃給的錢,白雨霏小心地把錢幣放進她義母為她所繡的荷包,雖然這段時間她經過了許多的磨難,但她一直都把這荷包保護得很好,除了這上頭有些黑色斑點,不過只要她一看見這荷包總能讓她的眼眸掠過一絲暖意。

 

終於把藥草賣出,白雨霏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鬆,可一放鬆就讓她頓感飢腸轆轆,她望著街上的小販,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散發著香甜味道的饅頭小販面前,她吞嚥著口水考慮著是不是要買饅頭止餓。

 

「香噴噴的白饅頭,好吃的白饅頭,快來買喲!」小販打開竹籠吆喝著。

 

鼓起勇氣的白雨霏站在小販旁問:「老板,多少錢一個?」

 

聽到有詢問的聲音,小販往旁邊低頭一看竟是一個髒亂的小乞兒,他歛下笑容揮手趕著白雨霏,「別妨礙我做生意,到別邊討去!」

 

「不是的我只是想買一個饅頭

 

臉上馬上浮現出恥笑的笑容,他笑道:「瞧妳這副窮酸樣,沒錢別在這裡晃!滾遠點!」

 

「啊!」看著小販揮著散發滾燙熱氣的竹籠蓋子白雨霏閃避不及撲倒在地。

 

「怎麼?以為跪在地上,我就能施捨妳一顆饅頭?我這生意人不是那麼好當的,快給我滾遠點!」

 

摸著挫傷的地方,白雨霏五指深埋進皮肉裡,面對這些人的譏笑的嘴臉她心中滿是痛苦。

 

「我只是想買個饅頭」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為什麼?!

 

就因為她穿得破爛就連最基本的尊重也不給她?!

 

「乞丐就是乞丐,老是說著想吃東西,叫你們拿錢又拿不出來,嘖嘖。好了,別在這裡妨礙我做生意,瞧妳坐在這都沒客官敢上來買我的饅頭了!」

 

手在懷中緊握著荷包,藏在長紗帽的白雨霏眼露出哀怨緩慢地站起身,而站在不遠處的藥店外櫃把這一切全都收進眼裡。

 

「掌櫃的,剛才那位小女孩被賣包子的趕走了,我說這賣包子的怎就這麼沒同情心。」

 

「你可別上前多管閒事,這種事情還是裝作沒看見的好。」把從白雨霏手上買來的藥草全都收進藥櫃裡後,他又說:「你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輩子。」這種畫面他就不知道他看了幾回。

 

「可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你就別管吧!」等掌櫃一轉身就發現他人早就買了幾個白饅頭追上了白雨霏。

 

掌櫃搖著頭嘆道:「這小子啊!」

 

「小姑娘!小姑娘妳停一下啊!」手上揣著熱騰騰的饅頭、肉包,他追喊著白雨霏。

 

聽到有點熟悉的聲音,白雨霏遲疑地向後一看,發現藥店外櫃似是在追著一個人,只見他喘著氣對她笑道:「妳沒聽見我在叫妳嗎?」

 

白雨霏疑惑問道:「我?」

 

「給!」對方笑而不答地向白雨霏的手塞進一包東西後,就轉身離去只留白雨霏一人不解地打開油紙包裹住的肉包子。

 

「這是!」香味竄進鼻子裡,白雨霏吞嚥著口水;小手在破爛的衣襟上抹了又抹。

 

當她的手要碰觸到肉包時,白雨霏想起她還沒跟他道謝,她急急忙忙地又追了上去,面紗後的臉靦腆地一笑,「謝謝你多少錢,我給你。」

 

「沒關係,就當是我請妳吃的。」推開白語霏拿著錢幣的手,他又說:「那就請妳明天帶來更多的藥草好了。」

 

不自覺地收緊懷中的包子,這是她自從逃出陳家這一年多來後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好心的人,白雨霏暗暗下定決定明天一定要採更多的藥草去賣。

 

她高興的把肉包好好地包回油紙內,往郊外的破廟走去,她選了一個偏僻的小角落鋪好地上的乾稻草在張眼環顧四周確定都沒人後,她才把肉包自懷中拿出來。

 

「好香喔!」許久沒吃過肉味的東西,白雨霏內心感動的咬了一小口,滿溢在口中的肉汁讓白雨霏流下了兩行清淚。

 

咀嚼在口的包子此刻讓白雨霏想起疼愛她的白苓無,更是讓她的淚水氾濫不已。

 

「爹爹

 

沉浸在過往回憶裡的白雨霏呆望著遠方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而含在口中的肉包卻越嚼越是苦澀 

 

當白雨霏想要用回憶來填滿她這兩年多來的苦澀時,不遠處傳來好幾道紛亂的腳步聲,這讓白雨霏警戒地收起手上的肉包密實實地快速包好放進懷裡。

 

「我明明就見她往這邊來著。」

 

「那人呢?」

 

「也許是在裡頭。」說話的人頓了一下,他領著同夥往破廟深處走進。

 

聽見外頭的談話,白雨霏臉上死白地往柱子後躲去,內心不停地反問自己那些人為什麼在找她?

 

「老大,我找到了!」指著露在破布外的腳,他興奮地吆喝著其它人快往這邊。

 

「真沒想到這傢伙這麼會躲,兄弟們給我拖出來!」

 

被人左右架住的白雨霏一臉驚恐地問:「你們要做什麼?!」

 

「就是她!她的懷裡現在一定揣著肉包子!」剛才他與幾個兄弟蹲在大街等著路人施捨,他就看見有人買了幾個肉包塞給白雨霏。

 

「我沒有那種東西!」白雨霏瞬間明瞭眼前這群乞丐是為了她懷中的肉包而來的。

 

「少廢話,給我搜!」架著白雨霏的兩個人一定帶頭的這麼說趕緊撲上拉扯她的衣襟。

 

「不要――我求你們不要這麼做!」眼見身上的衣物被扒開,白雨霏激動地扯著自己的雙腕。

 

「放開我――你們快放開我――」

 

「聽這聲音還是個小妮子呢!」從地上撿起滾落下來的油紙包,帶頭者笑得猥褻。

 

「瞧她總帶個面紗罩著,還真想知道這底下會是怎般模樣?」話還沒說完大夥急忙扯開白雨霏的前襟以及她的長紗帽。

 

「不要看――不要看我的臉!」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白雨霏掙脫他們的禁錮把小臉深埋進雙手裡。

 

「別讓她跑了!」

 

一人衝上去抓住白雨霏的長髮硬是把她往後一拖,笑看著白雨霏跌落在地!

 

看著白雨霏就算跌倒也硬是摀著臉,他們好奇的扯著白雨霏的手,「給爺們看看妳的小臉。」

 

哄著哭泣在地的白雨霏,他們一行雖是口頭上溫柔,手下卻盡是粗蠻!

 

可當他們終於把白雨霏臉上的面紗扯開後,映入瞳眸中的是一張駭人不已的臉面!

 

「啊、啊――」率先看見白雨霏長相的小伙子壓在白雨霏身上愕然地張大嘴唇。

 

「鬼啊!」那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恐怖面容,扭曲的臉龐讓他無法分辨眼前的人究竟還是不是人!

 

一見到白雨霏的臉後,一行人全部自白雨霏身上嚇得跌了下來,並開始作嘔了起來。

 

鼻息間似乎還能聞到惡臭味,他們把視線在移轉回白雨霏臉上,他們這一定睛還看見不明的液體自白雨霏的眼中滑落。

 

「嘔

 

顧不上剛得手的食物,他們連滾帶爬的拉著褲擋子往破廟外衝!

 

「妖怪啊――」

 

淚水凝聚在眼眶中,良久化為一道道清澈的淚滾落。

 

白雨霏躺在地上微張著嘴,她難堪地移動自己的雙臂想為自己把衣服穿戴好,可十指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鳴」哽咽溢出雙唇,她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任由著淚水洗刷著她臉上的汙垢。

 

為什麼?

 

為什麼?!

 

心中浮現出千百回她問自己的話語,她不解為什麼她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慘忍為什麼?!」難道是嫌她還不夠悽慘嗎?

 

再次把臉深埋進手掌心裡,白雨霏喑嚥地哭了起來。

 

答應我,就當是為了我們倆活下去!

 

腦海中浮現出義母死前對她所說的話,可她現在卻一心想死的念頭都有了 

 

「不是我不願意活下,只是我真的是太苦太苦了

 

因為她的容貌,這一年來她被迫淪落為乞丐的一員,乞討、搶食這些她都做過了,努力地活到了今日

 

像她身為女兒身雖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欺負,可諷刺的是卻也總是拜她那張駭人的面容她才能保持著清白之身 

 

不知道哭了多久,白雨霏緩慢地坐起身,如骨材般的小手抓起了地上的被油紙裹住的肉包,她緊緊抱著還有點餘溫的包子,一想到那些人看見她的臉後必定會像之前那些人一樣來嘲笑打,說不定還會拿著石頭砸她

 

她苦笑著,為了面對明日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她漠然地打開油紙啃著包子,隨後她起身擺弄著地上的乾稻草倚著木柱閉上雙眼休憩。

 

睡吧

 

如果可以的話,多希望明日睜眼時能發現一切都只是夢的話,該有多好?

 

 

 

刺眼的曙光自殘破的木扇穿透而過照射在白雨霏的臉上,她蹙起雙眉茫然地張開眼睛,像是想到什麼,她緊張地摸著臉上的長紗帽。

 

她長噓了一聲,似是安心又似是厭惡

 

不久後她聽見破廟外有好幾道聲音正談論著她,她側耳一聽發現正是昨天那群人!

 

他們要做什麼?!

 

想起過往的經驗,她的寒毛直豎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當白雨霏探頭探腦一出破廟就被飛來的石頭砸個正著,她摀著泛著血絲的頭顱惡狠狠地盯著石頭飛來的方向。

 

「快砸!把這鬼怪給砸死!」昨日被白雨霏下出一身冷汗的小伙子憤憤不平地道。

 

「沒錯,你們沒見著她的模樣,可真是嚇死人了!」一回想起白雨霏的臉,就驚得他直打哆嗦。

 

「真有你們說的這般可怕?」另一人狐疑問道。

 

「聽我們的總沒錯,快砸就是了!沒聽小三已經被嚇到臥病不起嗎?」

 

「對!為免再有人被她給嚇死,我看咱們還是盡快動手的好!」

 

其中一人搶過正在遲疑的人手上的石頭,他壓聲道:「要是你見著,肯定會丟得比我賣力!」

 

昨日看見白雨霏面容的人一聽此言皆不停地點頭,齊聲催促其他人趕緊往白雨霏身上丟去!

 

「啊!」再次被砸中的白雨霏摀住頭部緊咬著下唇半蹲在地。

 

她悲痛地吼著:「憑什麼?!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

 

被白雨霏淒厲的叫聲給駭住原地的人,他們愣瞪著大眼氣不過地自樹林追打了出來,大喊:「妳這妖怪,去死!」

 

「我不是妖怪――」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上演的同樣情景,早該要麻痺的內心卻總是被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所牽引,她知道她長得很恐怖,她知道在這些世俗人的眼中儼然就是一個個妖物的化身 

 

可是她並不是啊!

 

她是白家山莊出生的白雨霏,素有醫神之稱的白苓無之女,才不是什麼石頭、地上爬的碰出來的怪物。

 

她不是、不是!

 

晃著腦袋,她身型搖搖晃晃地奔跑了起來,她想甩開身後追趕的人也想甩去那臉上讓人感到噁心的黏膩。

 

她不是妖怪,不是啊――

 

她跑著、哭泣著更是痛恨著當年毀她容的人!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氣憤地怨懟著她的命運,為何每當她想尋死時身邊卻又讓她染起一絲希望,然後又狠狠地把她推進地獄的深淵。

 

她好累好累 

 

當她意識到也許可以藉由他們的手來一了百了時,她頓足一抬首發現自己已經跑進了鎮內。

 

她猛一回頭想要再跑回郊區卻在一被一輛停在客棧外的尊貴馬車擋在道上,她腳上一滑臉面朝下地滑倒!

 

啪的一聲,頭顱碰撞地板上的清脆聲使得駕馭馬車的小僕低身一看。

 

「誰蹲在馬車後頭?」

 

白雨霏沒回話,她壓著傷上加傷的頭,視線變成一片迷濛嫣紅,面紗後的她笑得淒美,她望著手掌心上的血,她心想也許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似乎也不錯。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稚嫩的女音,冷冷的卻不失好聽。

 

白雨霏穿透過滿是血霧的白紗,她看見一位冷著臉的少年劍客正抱著一位身著華麗衣裳的小女孩。

 

她操著超脫出她年紀的成熟話語,罩著紅面紗的小女孩,冷聲問道:「何以坐在此地?」

 

白雨霏一愣,面對小女孩的問話她心中滿是苦澀。

 

從頭冷睨著眼瞧著白雨霏的劍客緩緩開口,「主子。」

 

他懷中的小女孩抬手,「不礙事。」

 

「怎麼?不願回答我?」小女孩的口氣帶著一絲陰冷。

 

「我」被問得一呆的白雨霏茫然地抬頭看著小女孩。

 

「似乎受了不少委屈,是否願意隨我回去?」

 

少年劍客一聽小女孩的話微蹙一眉,喚道:「主子。

 

「願意還是不願?」

 

心中又再一次浮現義母的話。

 

活著就有希望,要相信希望!

 

白雨霏淚流滿面抖著雙手,她想難道眼前這小女孩會是她的希望?!

 

「我願意!」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白雨霏站起身對著小女孩點頭大喊道。

 

迷濛中,她似乎見在掩藏在紅紗後的笑容,她見小女孩螓首靠向少年劍客低語一番,隨後道:「隨我來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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