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
驚見紫吐出一大片濃稠黑血,琪烽緊抓著紫的手臂,搖著,「撐著點,我馬上喚堡主前來!」
「不…要… …」嘴角流下血絲,紫咬緊牙齦艱澀地道。
琪烽一臉慌張,完全失去平日的爽朗模樣,擔憂地對著紫罵:「都已經吐血了,妳還逞什麼強?」大手用力制止紫彈琴的纖指,念道:「別再彈了!」
「不!」紫態度堅硬,全身運起僅剩的內力把琪烽震退一旁!
「什麼?」錯愕的琪烽沒想到被邢紀宇封住內力的她竟還有餘力震開他!
待琪烽意識到紫體內真氣翻攪的同時,紫已經畫下鳳鳴曲的最後一個音符並口含黑血喘著氣對琪烽說:「對…不住… …嚇到你了吧?」
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紫輕呼一口氣故做沒事樣梳整起一頭烏黑的髮絲,半响,紫拿起桌上早些時候邢紀宇端來的湯藥旁的水,飲下。
「妳還好吧?」眼看一位女子在他面前吐那麼多血,竟還一副神態自若,琪烽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現今心中的想法。
「這一點血不算什麼的。」露出溫和笑花,紫向琪烽招手示意他坐在她身旁,卻見琪烽呆站原地。
「怎麼了?」
琪烽緊皺眉頭,望著盡失血色的紫。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把你想問的話全部都說出來吧。」收回放在另一個石椅上的手,紫看著琪烽的眼神變得更柔。
琪烽搔了搔頭,傻笑著說:「既然妳這麼說了,那我也開門見山地問!」唉!對於要傷腦筋的事情,他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啊!
「請說。」紫微笑著,讓人摸不清紫的心思究竟為何?
坐在剛才紫所比的位置上,琪烽緊盯著紫的小臉,問:「妳是我認識的那個紫嗎?」
抓起琪烽的手,紫一把放置在跳動的胸口,聲音非常輕柔地道:「唯獨你,我不想傷害… …」話還沒說完,紫的黔首輕靠著琪烽的頸肩處,一雙水靈大眼掃過那對暗中躲在柱後窺視的眼。
「別動!」按下琪烽蠕動的身體,紫抱得更緊並在琪烽的耳邊,道:「先讓我抱一會,好嗎?」
聽那壓抑住的哭泣之聲,琪烽也不禁心軟,雙手緩緩拍著紫的背,「說實在的,我都快被妳搞混了… …」前一刻的她囔囔著要取他們的性命,這一刻的她卻讓人心生憐惜。
「我自己也是。」用著琪烽所看不到的角度,紫苦笑。「不過請你相信我,我的的確確是你所認識的紫,那個在雪峰之夜上早該逝去的人… …」
抬首,紫在琪烽的手掌心用手指畫出一個特殊的符號,「這一次我們倆要溜去哪裡玩?」
雙瞳放大,紫的臉在琪烽眼中瞬間變得柔和,再加上紫所繪的符號是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暗號,這一點無疑證明了眼前的人兒確實是紫!
「紫…妳真的是紫!」手撫上紫的臉龐,琪烽想細細端看六年未見的她。「不可能…我親眼見妳從雪峰上跳下來。」
那一夜,紫身著一身雪白衣裳站在被月光沐浴中的雪峰上,未施半點脂粉的她臉透著一股柔和光芒露出一抹苦澀又淒美的笑容說:「我累了…對不住,琪烽… …」視線移到邢紀宇身上,紫眼神忽然變得很飄渺,「我恨你… …」在眾人錯愕之際紫縱身一跳,空谷中似乎還迴盪著紫所說的話。
「我恨你… …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
「不!」邢紀宇猛力一喊,周遭的人與景物不堪邢紀宇飽含內力的吼叫,皆為之一震,功體不足者則當場吐血。
「堡主!」看著邢紀宇要衝去拉住早不見人影的紫,琪烽當機立斷一掌擊昏神態瘋狂的邢紀宇。
如今,從千萬高丈落下的人兒,竟開口說話並站在他的面前擁著他,「既然如此為何在匯陰之地要如此地狠毒?」竟然處處往人體命門攻去!
「匯陰?」
看紫疑問的模樣不似裝傻,琪烽又問:「妳忘了嗎?」
「我在匯陰並沒遇見過你。」
「上個月堡主在通知我去匯陰,哪時的妳正躺在堡主懷中之後妳醒過來出手招招狠毒,就像今日早上一樣… …」既然肯定她是紫後,琪烽一想到紫的武功便不自覺地皺眉。
小手撫平琪烽緊皺的眉頭,紫笑說:「憂鬱的模樣不適合你。」
「看見妳招招狠毒的武功以及吐了這麼多血都能毫不眨眼,妳說,我能不為妳擔憂嗎?」
「是想到我這六年怎麼度過,還有我怎會學這麼陰狠的武功而感到傷腦筋嗎?」
「兩者皆有,特別是在匯陰邊關接妳走的華麗轎鑾內的女子,她竟能在我未查覺的情況下對我下毒!」
「你說的是一座紅色的轎鑾?」
「是啊!」聽紫的聲調突然揚高,琪烽一愣。「該不會在今日之前的事情妳都忘了吧?」
沒想到琪烽竟會遇到絳華…紫一想到絳華也不禁跟著琪烽皺眉。
「沒想到你遇到她還能安然無恙。」絳華所施的毒通常應該無人可解才是。
「堡主說是妳拿解藥過來的。」
「我?」朱唇微啟,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事情。
琪烽大大的點頭,「沒錯,就是妳!」
指頭指著紫小巧的鼻頭,琪烽輕輕一嘆,「怎麼搞得我好像在說謊似的?」
「不,既然是與絳華有關的事情,一切想必都在她的算計之中,也許關於這一個多月來的記憶也有可能是被她抹滅了。」
「絳華又是何人?」
「她就是你所看到的鑾轎內的女子,也是我的主子!」紫斂眉,回憶著絳華叫她來南之國前的舉動,「難道… …」奪取富人寶物只是個幌子?
有太多的疑問盤旋在紫的心頭,還有絳華特意封住她的記憶以及為何又安排她來到邢紀宇身邊?
想不通絳華所打的算盤,不過既然絳華會這樣安排必定也有她的想法,而現在也只能順從著絳華所安排的道路。
「琪烽,可否告知我匯陰前後所發生的事情?」
還在想著紫所說的絳華,琪烽爽朗一笑,「當然可以。」
大致聽完琪烽敘述後續發展,只見紫的雙眉皺得更深,因為琪烽所說的話她完全毫無印象,突然腦中閃過一個想法,紫冷靜地問:「堡內的藥材齊全嗎?」
「妳要做什麼?」
「製作薰香。」
「要薰香的話妳房內不就有了嗎?」
「普通的薰香對我的記憶毫無幫助,目前我只想起一小段過往,特別是對邢紀宇的部分,我…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
「紫。」大掌安撫住紫,琪烽這才明白過去的紫全是因為一個名叫絳華的女人所控制的,一想到這邊愛恨分明的琪烽不由得火大!
「是不是那個絳華常逼迫妳?要不妳怎會學那種陰狠的武學?」
腦袋混亂不已的紫,搖著頭,道:「沒有!我感激她都來不及了… …絳華對我非常地好,還為了我特地隔一間小樓予我。」
雖然絳華小小年紀便身懷高強武藝,琴棋書畫樣樣皆精,就算有滿腔的黑水與算計但是絳華對待身邊的人可稱得上的良主。
「請不要再說絳華的不是,她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壞。」雖然她在世人眼中算是個十惡不赦又殺人不眨眼的金銀買命組織的頭,但是不管如何她知道絳華也有善良的一面… …應該算有吧?
趕緊撇開腦中頓生的動搖感,紫催促著琪烽,「別再討論我的過往,我們先去拿藥材。」
甫起身,一陣暈眩強力襲捲而來,紫的身子軟化倒向還坐在石椅上的琪烽。
「妳還好吧?」
握著這對羸弱的消瘦雙肩,琪烽還是安慰著紫,「內力被堡主封鎖又吐了這麼多血,我還事先扶妳到房內歇息吧!」
「我不要緊,等拿好藥材後我就會到房內休息的。琪烽,麻煩你扶著我到藥房去。」
「不行!」琪烽態度堅硬,一口回絕了紫的請求。
「琪烽。」
紫淚眼汪汪地揪著琪烽,小手輕輕握住琪烽的手。「拜託… …我實在很想要恢復記憶。」
其實琪烽也是很希望紫能趕快恢復記憶,因為這六年來他一路看著邢紀宇是多麼地瘋狂地尋找紫,雖之前有一些不美好的肢體衝突發生,但只要紫恢復記憶便能回到以往的日子的話,那該有多好?
邢紀宇那落寞的背影,此刻比起在眼前的紫的更加深名,琪烽最後還是妥協地點頭。
「琪烽,謝謝你!」
紫輕柔地環抱住琪烽的頸肩,小臉緊貼著琪烽的側顏,「抱歉,我今早對你這麼兇,應該沒傷著你吧?」
琪烽拉開大大的笑容,「說什麼傻話,像我這樣武功高強的劍客怎麼會輕易受傷呢?」語調快速一轉,「擔心我的話,不如去關懷一下堡主,妳可知這六年來他是怎麼度過的,連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
「我… …」紫的眼神閃爍,迴避著琪烽炙熱的視線悄悄地退開琪烽的身邊。
「我不知道… …我不想聽到有關於他的事情!」紫抱著頭,神態頓陷不安與慌張,「不要跟我提及他!不要啊… …」
內心有股聲音,提醒著她別這麼快迷惑在邢紀宇這溫暖的臂彎中。
妳忘了他是怎麼傷害妳的嗎?
別跟我說妳也忘了他那對不信任的眼是用何種的眼神,看著妳的嗎?
「不要再說了!給我滾出我的腦子!」
妳可別後悔,日後妳就會知道了。哈哈… …
氣喘吁吁,紫對著空氣揮手像是要趕跑什麼東西,琪烽見狀衝去紫的背後擁住,「紫!妳究竟是怎麼了?」
「走開!」鬼魅的笑聲不停地在腦海中迴盪,紫在琪烽的懷中掙扎,不想去理解聲音的主人所指何事。
面對紫不似於常人的模樣,琪烽無奈地環抱住紫卻又怕抱得太緊而傷害到她,所幸過沒多久後紫終於放棄蠕動,髮絲散亂黔首向後靠著琪烽的背,聲音顯得虛弱,「對不住,我又再一次讓你看見這副模樣。」
「妳在說什麼傻話!」單手握拳,琪烽輕敲紫的腦袋,「妳可知我剛才多害怕?」如果像六年前那一夜紫又再次消失在眾人眼前,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雙臂緊擁,琪烽說:「以後有什麼心事儘管跟我說,千萬別像六年前那樣,聽到了沒?」
毫無血色的雙唇因為琪烽這句話微微地勾起,「答應我,今天的事情不能跟其他人說,特別是邢紀宇… …」話還沒說完,紫早已昏厥在琪烽身上。
「紫、紫?」輕拍著紫略帶發燙的臉頰,琪烽直呼,「不妙!」
打橫著把紫抱起,琪烽腳下輕功一施快如旋風直奔紫的閨房,隨後一人則跑去找邢紀宇。
「堡主!」扯開嗓門,琪烽大喊。
邢紀宇突然出現在琪烽眼前,讓琪烽一跳,並直拍著自己的胸膛,「堡主,出現前也先知會一聲。」
「何事這麼慌張?」
「紫,她… …」打量著邢紀宇的臉色,琪烽講話吞吞吐吐地。
「紫怎麼了?」一聽聞是與紫相關,邢紀宇頓失冷靜。
「快說!」
想到紫最後所說的話,琪烽這才對邢紀宇,道:「紫她昏迷了。」
待琪烽還要再說時,眼前早已沒有邢紀宇的身影,琪烽只得摸摸自己的鼻子轉向另一個方向去找杜風清討論紫在書香齋所發作的情況。
穿過重重水紗,邢紀宇腳步倉促地來到紫的臥榻前,瞧著心心念念的人兒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邢紀宇坐在床緣伸手解開紫頭上的髮飾。
「歡迎回來。」拉出棉被下的小手,邢紀宇聲音堅定:「這一次我決不會再讓妳離開我。」
胸口上有一種東西緊緊壓抑著他的心頭,歷經失去、悲慟以及到最後身邊所有人的勸說,這才讓他完全認清現實的殘酷!
那就是她離開了他!
真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而她的一顰一笑也只能活在他的回憶之中。
如果時間還能重來的話,他會選擇緊緊抓住她的手,一同墬入那無間的地獄裡!
如今,她又再次出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不管再發生任何事情,他定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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